一位60多歲的朋友,右耳在10年前突然聽力喪失,再也沒恢復。她的左耳聽力也不好,但戴上助聽器就可以聽得到。兩星期前,她的左耳突然也聽不到,就醫後診斷是「原因不明的神經性耳聾」,開始服用類固醇,還沒有好轉跡象。
幾天前,我們一起到戶政事務所,她因為聽不到,心裡著急,所以講話大聲且語氣急促,聽起來好像在質問,讓辦事員有點緊張,也顯得有些慍怒。走在街上,朋友聽不到後方來車的聲響及喇叭聲,讓我為她捏一把冷汗,她也只能盡量靠邊走,希望後面的車子不要太莽撞。
晚間在西餐廳用餐,我們相對而坐。我拿了一疊回收紙在紙上快速書寫,她認起我潦草的字跡毫無困難,只是講話音量時而變大,好像在演講,我得輕動手指,提醒她放低音量。後來她講話時,把兩指放在脖子前下方,以感觸聲帶震動的大小,當我點頭說音量剛好,她就控制在此震動幅度,以免打擾鄰桌。
聽不到,想必很困擾!但她說,遇到問題,就照聖嚴上人所說的「面對它、處理它」,目前還在積極求醫,並沒有放棄,而且「我除了聽不到,身體其他功能都不錯」。如果將來真的活在寂靜世界中,她唯一的遺憾是聽不到未來出生的孫兒笑聲。
當然,很多事情還在適應中,也希望家人和親友能配合體諒。例如她因為聽不到自己的聲音,就以為音量太小而提高分貝,她先生就說她很兇,態度不好(我想今天戶政事務所的那位先生可能也有同感),讓她覺得先生不像我有耐心。我提醒她,我只是耐心的寫了一個晚上,她先生可是時時刻刻都要寫啊。
家裡門鈴響,電話聲她都聽不到,縱使來電時電話機會閃爍,她接起來也無法對話。幸好,手機可以震動且傳送訊息,其他手寫通訊軟體也都很方便。與人面對時,可用肢體語言溝通。倒是就醫時,在先生的陪伴下,醫師就會對著先生講解,再由先生寫字給她看,如此轉述過程,徒增困擾。但當她自己看門診,因為聽不到,醫護人員只好耐心的寫字與她溝通,有時簡單的字眼,醫師會拿下口罩,請她讀唇語,讓她覺得受尊重。
朋友面對問題時保持正面心態,一面積極尋求並配合醫療,一面調適生活,並作最壞的打算。因此,讓我聯想到,我們每個人的立場不同,看的角度不同,因而有不同的見解、爭議甚至誤會。就像電影「看見台灣」裡的旁白一樣,你看不到台灣的美麗,是因為你看的高度不夠。以後,如果有人不回話、走路莽撞或開車不禮讓時,我們能設身處地的想,也許他重聽、身體不適或有急事,心裡也就釋然了。